五四青年节的上午,多伦路左联纪念馆,“夜光杯·左联·青年写作计划”第二季系列活动“五四”专场的现场。在这里,我们重新回忆起冰心、柔石、殷夫等左联作家的名字。这群平均年龄不足三十岁的青年,在九十五年前用文字构筑起思想的堡垒。纪念馆内主持人的声音与来宾悄然挪动脚步的声响形成奇特的和声,仿佛历史与当下正在展开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。
在这场对话中,我感受到了文字炼狱中的青春觉醒。左联五烈士的年龄定格在历史的坐标系上:柔石29岁,胡也频28岁,李伟森28岁,冯铿24岁,殷夫21岁。这些数字背后是令人震撼的生命能量:柔石在《二月》中塑造的萧涧秋,承载着知识分子在时代激流中的精神困境;殷夫翻译《裴多菲诗选》时特意保留的匈牙利语韵律,暗含着对自由的热切向往。他们不是概念化的革命符号,而是在咖啡馆讨论文学形式、在亭子间争论翻译技巧的真实青年。左联纪念馆展柜里泛黄的《萌芽》月刊,边缘处依稀可见当年读者批注的墨迹,证明着这些文字如何点燃了一个时代的思考。
我也体悟到了文学星火的时代传递。鲁迅在《为了忘却的记念》中写道:“忍看朋辈成新鬼,怒向刀丛觅小诗”,这句被我们集体朗诵的诗句,在多媒体展厅产生奇妙的回响。鲁迅曾强调,左翼文学的目标是“传播被虐待者的苦痛的呼声”,这一立场贯穿其创作始终。上海戏剧学院学生用肢体剧场演绎左联五烈士在狱中的场景时,当代青年演员与投影中20世纪20年代作家的剪影产生空间叠合。演讲厅里青年朋友激情讲述对左联烈士的敬意,揭示文学形式本身具有的革命性。这种跨时空的对话印证着本雅明所说:“过去的意象稍纵即逝,只有在认识的瞬间才能被把握。”
同时,我对左翼文学有了更深刻的认识。其一,左翼文学是批判社会不公、唤起革命热情的“武器”。左翼文学家以笔铸剑,明确反对封建主义、资本主义和帝国主义,积极主张文学为无产阶级解放服务。其二,左翼文学在大众化与现实主义写作上卓有成效。如茅盾的《子夜》、丁玲的《水》等作品都通过现实主义手法揭示社会矛盾。其三,左翼文学是对五四文学的继承与超越,在强调“人的解放”的同时转向了更为广阔的阶级解放。左翼文学在当代仍然具有重要价值,不仅在于其历史遗产的传承,更在于其以文学为媒介,持续追问社会主义、人性尊严与历史方向。在虚无主义时有出没、技术理性常占上风的当下,左翼文学的精神内核——对弱者的同情、对不公的抗争、对理想的坚守——仍是照亮现实的重要火炬。正如鲁迅所言:“无尽的远方,无数的人们,都与我有关。”
当我们谈论左联精神和左翼文学时,不应止步于对纪念碑的瞻仰,更要思考如何在新时代延续文字的批判力量。或许正如纪念馆里那本《前哨》杂志的隐喻:每个时代都需要找到自己的“哨声”,将思想聚为改变现实的号角,才能让左联精神和五四文化在每一代青年中都产生回响。
(本文作者为同济大学人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22级学生)
来源:新民晚报 作者:师棋